深夜寂静绽放

已跑路特摄
近期在坎公骑冠剑

【桃鬼】逃亡

【特摄bg结48h DAY2 09:00】

(阅读本篇你将看到包括但不限于ooc/矫揉造作/拼凑感强烈/小学生文笔/病句连篇/强行文艺b/逐渐自暴自弃的文风)

(阅读愉快!)


北极星,是能够在逃亡之途中为人指明方向的恒星。若仔细感受,在清冷的夏夜里同样也能感受到它传递的温暖。

一味逃避的人,无法与向往之人比肩而行的人,连幸福的真正意义都无法领悟的人,究竟是否有资格接受这份光辉的指引呢。


*

鬼头遥对自己做饭的手艺向来颇有自信,至少在强打精神地看着桃井太郎吃下第三块曲奇饼干之前是这样觉得的。

咚兄弟组的团体活动,意外普通平淡得有如平和的家庭周末聚餐。大家聚在咖啡店分散落座,各自对着面前的下午茶安静地品尝或发呆。

但今天的气氛就是莫名异样得几乎让人产生不适感。

桃井太郎掏出鬼头遥之前塞给他的曲奇饼干,麻利地拆开包装自顾自吃起来,饼干碎掉的干脆声音在安静的店内回响。

“店长,你在厨房煮了什么东西吗。”正在搅拌咖啡的猿原真一突然抬头看向柜台后安静翻书的五色田介人。

“没有哦。”

“可是我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比咖啡香气都浓郁。”

“不对。”

一直默不作声的桃井太郎突然终止进食,抬头加入他们的对话,一脸认真:“烧焦味是遥送给我的饼干发出来的。”

安静。除了发言完毕继续埋头吃饼干的太郎之外,大家的视线缓缓移动到在角落用托盘挡住脸默默观察自家主公吃饼干的鬼头遥身上。

气氛陷入了微妙的尴尬中。遥那不知为何气色本就不好的面色顿时因为太郎的直白发言而变得更加糟糕。

“不不,不会吧……我这次有好好用心做的……都是按着学校烹饪课的食谱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啊……”

“不对!”

太郎突然用力地拍桌站起,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到一瞬。

“有没有用心做首先在味道上就能看出来。你的饼干,从味道上来说——”

“就已经非常难吃了!”

噗呲。鬼头遥感觉自己似乎中了一箭。

“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要真正付出真心和热情才能做成功的。”确实没有因此生气,但语气却不减平日的冷漠和严厉。太郎面无表情地凑近她,嘴上仍然不依不饶,“你会做成这个差劲的样子,很明显压根就没有在这件事上集中精力,更别说是付出真心。现在的你,完全不够格。”

“如果要我来评分的话,这次是0分啊。”

面无表情地说出最直截了当的话来道出他人的不足,毫不顾及他人的心情和说话的场合,有着甚至不太像人类一般极端的不晓变通和冷漠与正直。

明明和往常别无二致,明明是一如既往的直言不讳。鬼头遥今天却觉得胸口如此憋闷。

偏偏是今天。偏偏是今天被他说这些话。

大家习以为常的气愤斗嘴场面没有出现。仰头迎着凑过来的太郎看不透的目光,遥一改平日的不服输反驳,只注视了一秒就低下头去,将脸缩在托盘后保持缄默,一动不动。

桃井太郎不知在想什么,像是在等待回复一般用没有表情的脸凑近后定定盯着她,也保持静止状态纹丝不动。

这着实是让人坐立不安的场合了,长久的沉默让伙伴们也感觉到一丝不妙。雉野刚有些担心地探身试图缓和气氛:“那个,桃井先生,你们这是——?”

没有人回应。只听到店长旁若无人翻书的响动。

“其实,气味也没那么糟嘛,桃井。”猿原真一尴尬地清嗓子慢悠悠开口继续,“这么狠的话就别说了。鬼头她只给你一个人做了曲奇饼干呢,还是说句谢谢比较好……”

“道谢的话,上次已经说过了。”

对于同一件事表达的谢意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生硬地打断侍从的劝慰,桃井太郎深深看了鬼头遥一眼,回身就座,但并没有再吃那盒曲奇,将它重新包好并且搁在一边。

店内再次安静。蓝粉两人焦虑紧张地对视了一眼,用眼神表示无计可施。

再无暇顾及伙伴们的想法了。遥此刻的心情,彻底跌落至谷底。


明明早已不再将抄袭诬陷事件当做一回事准备乐观面对生活,现实却不给她好脸色看。

因为学校文化祭所需的海报在绘制的意见上有所分歧,今天上午课间休息时,漫画社社长板着黑脸穿过了半个教学楼冲进遥的教室二话不说便开始大声吵嚷。

咄咄逼人的架势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负责一部分设计的遥在愣神后反应过来正欲反驳之时,却迎面撞上了对方的破口大骂:

“人渣抄袭女,等着遭报应吧!”

那名一直嫉妒她的社长在歇斯底里后扬长而去,只剩周围的同学切切私语。

并没有人来劝架。平日拜托遥完成美术作业的同学,午休总是和遥一起吃便当的朋友,曾反复赞美过遥的优秀的花村,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遥说话。

就算是发现自己柜子里的衣服被小刀划得稀烂并且被糊满泥巴时也是这样。

这是校园霸凌吧。遥呆立在柜门前方这么想。好像终于明白那句等着遭报应是怎么回事了。

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这一切明明都不是我的错。

突然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甚至没有产生去向老师求助的想法。遥没有再和任何人搭话,浑浑噩噩地过了半天,只是一直木然地靠窗注视太阳和云的移动。

下午的上课铃声打散了放空的状态,混乱的脑中充满难得今天有烹饪课的念头。缓慢走在人群后方,遥独自一人前去烹饪教室,就像是为了逃避现状主动分散注意力,脑海中不知为何出现了那个人始终表情淡然的脸。

还是给自己找点有意义的事做比较好。干脆趁此机会弥补一下之前恶作剧的过错,这次就再做些饼干送给他好了。当时的遥强打精神这样想着。

明明带着想要获得认可这样有些自私的目的,明明潜意识中想要从他的夸奖里寻找慰藉来缓解今天的压力。

拖着沉重的步伐去白熊快递总部强行挤出微笑将饼干送给太郎时,他并不迟疑地接过,眼神却平静得毫无波澜,找不出一丝在第一次收到礼物时难以置信又惊喜的情绪,就好像接受遥的饼干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一样。

“我知道了,我会吃了它的。”

现在想来,他那时也许在失望也说不定。

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在用恶作剧欺骗了真心之后以同样的姿态再次毫无诚意地做出相同的举动,可不完全就是将人当笨蛋戏耍的样子吗。

再加上自己做得很难吃,难怪他会做出那样的评价。说自己是故意找茬也不为过吧。

一边以散步的速度在回家路上慢慢走着一边回想着在咖啡店发生的事,遥不禁露出苦笑。

还真是没用啊。我自己。


天几乎已经完全黑透,远处因落日余晖而染上铁锈色的云层正在逐渐被夜晚侵蚀。街道的风清冷而沉寂,没有一丝声音。

挪动着疲惫的身躯打开家门,没等鬼头遥站稳便和气愤的姨妈撞了个满怀。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啊,今晚,咖啡店里客人很多,帮店长招呼客人所以稍微耽误——”

“先不说这个。你怎么还能干那么不道德的事情呢?”

遥脑袋发懵。

“老师的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说你在对待文化祭海报设计这种大事上都极不认真,还是抄袭!不仅如此还和劝你的同学吵架!”操劳过度的姨妈眼睛中布满血丝,疲惫让她失去理智,“这么过分的事情怎么干得出来?上次漫画抄袭那么大的丑闻都没有说过你半句,本以为你自我反省能涨涨记性,怎么还干这种让人不齿的事情呢?”

身体动弹不得,话语如同尖刀一般刺来。遥感到自己就好像今天被划破的衣服一样,成了一块破布。

“太不让人省心了,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手脚冰凉,感觉身体也在失去温度。

体内突然燃起了狂奔的冲动。

“就你这样还当什么漫画家啊,我当初就不该支持你。”

好想离开,好想奔跑,好想逃走。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样会让所有人对你失望的懂吗?你——”

“……都说了……”

“什么?”

“都说了我没有抄袭!不是我的错!”

沉积已久的委屈化作大吼爆发,遥摔下书包夺门而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楼梯上飞奔而下,不顾身后姨妈的呼喊,咬着嘴唇向远处迈步狂奔。

快点,快点,快点,让我逃走,让我逃走,逃到远离这一切的地方。

身体被强化之后的速度显著提升,两侧的建筑在余光中已被划成了两道模糊的影子。

逃走,让我逃走,逃离这一切吧。

夜风鼓动着耳膜,夜晚的阴冷在此时更加刻骨。

泄出的委屈感如同拥有实体,堵塞于胸口,喘不过气。

直到咬得发凉的嘴唇隐约渗出血腥味,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停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鬼头遥放声大哭。


*

即使是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在夜色笼罩之下也会显得如此陌生。

一气之下不知跑出了多远的距离,街景在夜幕下模糊而失去辨识度,花坛中肆意生长的绿植化作摇曳的黑影,仅剩的一两盏灯火无声充盈远处楼房的玻璃窗,街道上空无一人。

好不容易抑制住了抽噎,用衣袖胡乱抹去泪痕。拍拍脸颊,鬼头遥终于开始思考当下的状况。

此次出行没有目的地。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把手表忘在书包里也无法知道确切的时间,或许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盯着因年久失修而不住闪烁的朦胧路灯下聚集不散的飞虫,遥放慢步伐,行走在陷入黯淡的城市中。

晴天前夜,依稀可见的云丝被月光染得惨白。月亮大而圆,甚至能看到其上暗褐的斑纹,柏油路面上倒映的微弱光芒就像蝴蝶的鳞粉。

多少只蝴蝶逝去才能铺就一地月光呢。遥这样想。可是又有谁来埋葬他们?

或许是拇指姑娘吧。幼时看过的童话再次浮现脑海。陷入鼹鼠桎梏的姑娘渴望着月光,当晚蝴蝶的鳞粉便纷纷在窗口散落。纤弱的少女浑身染着潮湿的香气,踏上粘湿的泥土一只接一只,为每个或许是因她而死的灵魂修建小小的墓碑。

在她乘着燕子奔向幸福时,是否想起过身后的墓碑呢。

在遥看来,拇指姑娘故事的高潮比起对追求理想事物的赞美,更像是一场意外的逃亡。

正如现在注视着这月光的自己一般。

这些想法能成为不错的漫画素材啊。将混乱的思绪从大脑抽出,遥仍然漫无目的地在夜色中徘徊着。

宽敞的下坡路终点,是穿过城市的旧河道,多年前的河流改道使这条遭人遗忘的无名河流在如今成了一条孱弱的小溪,两侧栅栏也破烂不堪,被疯狂生长的杂草掩没其中,有让靠近之人稍不注意便会摔下的可能。几棵歪扭的粗大樱树那引以为傲的满开花冠在夏季到来前自然早就凋零殆尽,取而代之的浓密树叶在月光中投射斑驳的光点。夜风吹拂下便有如海中粼粼波浪悠然荡漾。

眺望着那般奇特寂寥的光景,感官似乎都变得敏锐许多。沿河道散步的遥依稀听到了何处传来了不属于静谧夜晚的异样声音。循声前去,果然看到在不远处横侧的街道有什么正发着不同于路灯的温暖光芒。

现在还有人在街上吗,莫非是没打烊的拉面店之类?好奇心驱使着脚步不由自主加快迈向光芒所在,遥探寻的目光终于绕过了墙壁的死角——街道路口正停着一辆熟悉的银白色运货车,车尾灯正散发柔和的光芒。车门打开,车尾戴快递帽的白色小熊贴纸已经完全说明了这辆车的来历。

没等遥的大脑做出反应,一个身穿红黑快递服的高挑身影自车旁出现,夹着账单册一手捏着帽檐摘下帽子,本来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庞彻底暴露在灯光里。

怎么是他……

鬼头遥下意识缩了回去。

如果要说一个此刻最不想遇见的人,那必定非桃井太郎莫属。

但不知能不能算是不幸,她最不想遇见的人现在恰好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出现了。

复杂的情绪如潮水涌出。下午那番不愉快的交流仿佛是刚才发生的一般,不适和别扭使遥莫名地精神紧张,再次意识到自己此刻仍然顶着哭得有些肿胀的脸,不禁更加觉得自己不堪入目。

他是否还对自己心有芥蒂呢,如果现在自己的这幅样子被他看到的话……

他那看不出悲喜的表情再次在眼前浮现。

眼神中似乎隐含失望的情绪。

逃走吧。

声音再次在脑中鸣响。

意识中紧绷的弦在一瞬间彻底断裂。鬼头遥在桃井太郎侧目前的那一刻迅速转身向来处奔逃,如同被火灼烧后的飞蛾仓皇逃进黑暗。她听到身后讶异停顿的脚步,逃避现实似地紧闭双眼,不顾一切地向前冲撞。

让我去到没有人的地方吧。

脚下一滑,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猛然睁眼,遥惊觉自己不小心冲进了河道的杂草丛中。脚陷在软泥里迟缓跟不上动作,膝盖撞上隐没草间的破损围栏,剧痛袭来,遥身形一歪,重重摔倒在斜坡之上,旋即不受控地滚落到河道坡底。

还是第一次感觉潮湿的泥巴和青草香气如此刺鼻,身体是不是因为泡到水里才这么冰凉沉重呢。

吃力地爬起,遥勉强撑自己在溪边浅滩中支起上半身。映在水滩中的明月更加完整。迷蒙之间,上方传来杂草被拨开的窸窣响动。

啊啊。

真是,太丢人了。

她再次闭起眼。

感到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个人近在咫尺的熟悉的脸庞。

身披皎洁的月光,如同鳞粉洒于身周。朦胧却清晰可见,让人生疑是否自己仍身处一场明晰梦中。

带着让她有刹那间失神而不可思议的,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

“所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

“才不告诉你。”

“你为什么会摔到那种地方。”

“……都说了我才不告诉你啊……”

又一轮对话终止。刚刚擦干净脸上泥巴的鬼头遥此时正握着一杯热水,就像正接受着严肃的拷问,坐在车里跟桃井太郎进行无意义的大眼瞪小眼。

在下意识逃走时经历了几乎让大脑一片空白的不完全自由落体之后,被自家辛苦加班到很晚的敬业快递员主公发现并且有幸被打横抱起爬出河道,现在暂时被塞到了快递车里休息。不管先前什么心情,刚刚发生的一系列做梦一样的事情此刻都让鬼头遥头脑发涨无法思考,姑且是从羞耻心的地狱中爬了出来。

“那个,现在几点了?”

“九点半。”

工作到九点半啊,好敬业啊……当机的大脑产生了新想法,抓住时机借此将刚才的事情抛却脑后,鬼头遥认真地对自家主公肃然起敬。思想顺利逃避式地抛锚。

“……不对,既然这么忙,那你下午怎么会有时间去咖啡店呢?”

“那是休息时间。休息的时间我不会用来工作。”太郎一脸理所当然。

“那你当时就不怕工作做不完吗……”

“那是休息时间。休息的时间我不会用来工作。”

很是有些狼狈,遥不想再跟眼前这台铁打的成精复读机对话。

见她没接话,太郎倒也没再说什么,脱下身上的外套用类似于甩的动作有些粗暴地为遥披到身上。

“衣服被弄湿了就要加外套,否则会感冒。”

“……谢谢。”

“所以,你是跟家人吵架之后逃出来了,对吧?”

“……”

他这不是能猜出来嘛。遥更加难堪,沉默着别过脸去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发生什么事了?”

“……”

“告诉我。”

“我不想说。”

太郎不再说话,一语不发定定望着她。淡然的神情之后隐藏着看不透的东西。

收回目光,他回身坐好转动钥匙。车灯随着汽车发动机的震响再度徐徐亮起,柔和的光束穿破窄街中的黑暗。

“出发了。”

谁让我们是超良缘呢,这样可不能不帮你。太郎说道。

“……诶?”遥抬头意外地望他。

“随你的愿,我就带你逃走吧。”

如果这能够让你获得幸福的话。

并不再看她,他凛然却又温和的目光直视着面前的黑夜,松开手刹,车缓缓向前驶去。

  

穿行在夜晚的街区,间隔距离有些长了的老旧路灯撕扯着车影,将其与车灯交融混合,糅成暧昧的形状。整个城市甚至安静得有些异样。

“那个,我说啊,太郎。如果要用两个词来形容我的话,你会选哪两个词?”

欣赏着窗外夜景,打发时间的遥和身边开车的太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握着方向盘微微蹙眉,太郎认真地抬头思考。

“麻烦的侍从。”

“是说两个词啦……”

“麻烦,和侍从。”

你是我的侍从,而且有时候会很麻烦,至少现在就是这样。迎着遥一副我就知道早说就不对你的答案抱有什么期待的无语目光,不痛不痒的太郎甚至贴心地解释了一句。

“……亏我还好好想了对你的形容词呢。”

不再说话,托着脸别过头去故作生气状,遥鼓起腮帮背对着驾驶座趴在车窗边,隔着玻璃假装继续眺望夜晚街景,实则借玻璃窗上的模糊倒影开始暗中欣赏着那人的侧颜,半晌才回过神来。

看久了就会惊觉自家主公的侧颜真是标致得让人看得入迷,但却仍然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直视前方心无旁骛地驾驶着。

这次又说着些什么为了给我传递幸福之类莫名其妙的话自顾自行动了,也不知道会把车开到什么地方。呼出一口气,遥鼓起脸把鼻子以下埋进臂弯中。

刚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谎。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想好合适的形容词。

到底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太郎呢。

说到强大,也想起他。说到令人牵挂,也会想起他。

正如人类用肉眼无法探测云层之上的迹象,她从无法看穿太郎始终不变的淡然神情之后隐藏着何种感情。如若不是他口中所谓的缘分,她或许今生都无法成为战士与他相遇,只是拥有着或许比他人多了份名誉功利在身的普通生活。他们本就应是陌路人。正因如此,和他在一起时才总会产生这种不思议的缺氧感,像是易碎玻璃不愿触碰一般的窒息感觉,实则可能只是只知一味逃避的自己在面对如同晨光般凛然的他时产生的自惭形秽。

不能不说自己在与他相处时总会产生难以启齿的别样情愫,但遥明白,这只能是永远藏匿在自己心中的秘密。因为深知真实的他难以触碰,因为清楚自己无法做到与他比肩而行。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活成他的样子,所以他可以凭靠强大克服孤独。她试图这样安慰自己。但为何又会心有不甘为何又会心生愧意,明明没有必要产生向往和牵挂之情,明明自己成不了他这种人,明明他这种人遥不可及。不知道自己在期望着什么。

彼时他那沉静双眸中所隐约流露的的失望又突兀地在脑内浮现。

总是在传递幸福,以己身之力在需要这份温暖的人们之间发光发热。可是他自身能够感受到幸福,能够理解幸福为何物吗。幸福究竟是什么?如果他所传递的事物真的能让所有人感到幸福的话,那么他的身影为何又总会显露出不易被人察觉的落寞呢。

非人般的神性让一切污垢阴影无处藏身之时,属于常人的温暖却也因此在过分刺眼夺目的灿烂中流失,这双为他人运送幸福的手都无以阻拦,无法触碰,无法感知。就像是形单影只的恒星,不卑不亢地在虚空中独自旋转,却只顾释放光芒不自觉己身已无法再使得他人靠近,长久耽溺于孤独中渗出的冰冷。

“遥,咱们现在正在向北边去。”沉默已久的太郎突然发声,打断了遥的思绪,“你看那边。”

遥循着太郎所指的方向抬头向天空望去,正前方天空距高悬的明月不远处,正有一小颗光点微微闪烁。并没有被月光所吞没,安静地嵌入夜空,有如碎钻但并不锐利。

“那是北极星,一颗发光恒星。”太郎为她解释,“北极星始终在天空的北方出现。所以咱们现在正在向北行驶。”

“我知道,学校地理课讲过,北极星的位置是不变的,所以能为迷失的人指引方向。”

“能为逃亡中的人指明方向,就像现在的你一样呢,遥。”被再次念出名字,遥甚至产生太郎语气中有一丝戏谑的错觉,不禁再次郁结。

“你到底为什么会知道我……是吵架然后离家出走的事情……”

太郎瞥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

“你烤的饼干,真的是非常难吃呢。”

“……”

“人的付出的真心和热情会体现在事物之上,但我今天完全没有在你送我的饼干上体会到这些。我感到的只有极其异常的情绪。”他像是在讲述不属于他们两人的事情一般语气平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遥莫名觉得自己喘不过气。

“什么意思?”

“不论如何,你都是会对我付出真心的,对吧?你一直以来都是,怀抱着那样的热情,在对我付出真心。”

路灯光芒反复变幻。目光终于交汇,太郎深邃的目光中似乎有什么在流动,在明暗光影之间显得缥缈而让人怀疑其真实性。

“我都是知道的。所以才会说你的饼干难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看不真切你的那种异样情绪究竟是什么。但你确实是被它深切影响到了,略加猜测就能够推出你今晚一个人游荡在外的原因。情绪爆发,和家人吵架,然后离家出走。”

再加上你的泪痕全干在脸上了,眼睛也不是摔肿的吧。他补充道。

再次慌乱地擦拭眼角只觉无地自容,遥心中却因某些话而产生了复杂的情绪。一种喉头梗塞的预感油然而生,想要再次悄悄将其压抑,沉郁的心情却无法抑制,化作话语脱口而出。

那之后遥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倾诉而出,太郎安静聆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对此回复些什么。

“我明白了,这就是你出逃的理由。”他最后只是这么说道。

在尽数坦白心情后,他此刻的声音竟如同魔法般不思议将所倾吐的委屈全部消除殆尽。对此感到莫名的羞涩,遥只能揉眼掩饰住心情的转变故作嗔怪:

“那你也不能把我说成像是逃亡犯一样啊,你不也是带着我……”

“我和你可不一样。”见她此状,太郎终于勾唇浮现笑意。

  

不知何时窗外景色已经与上车时大不相同。路灯消失,不见层叠的房屋,取而代之的则是平坦的草地与远处依稀亮起的光点。视野变得开阔许多,俨然是市郊的景象。

将车随意停靠在路边,太郎下车为遥打开门拉她下来。四周漆黑一片,虫鸣不绝,空气冰凉清新,似乎能看到不远处废弃已久的生锈铁道。可能是处于半周前刚下过雨的缘故,脚下泥土的触感格外柔软,空气中充斥令人心旷神怡的潮湿草香。四周灌木丛生,隐约可见前方有着土坡的轮廓。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没有回答遥的问题,太郎只是握紧她的手拉她向前走去。温热的掌心一下包住了遥的整个手掌,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用力,令她一时竟像失了魂魄般不自主跟他行向前去。

两人一并登上低矮的土坡。遥才意识到自己嗅到的气味不只是由草汁和泥土散出,一股清郁的淡淡花香随所在位置变化传入鼻中。借助月光,脚边细碎的白花丛生朦胧似幻。

皎洁的光芒似是会随云雾流转,黏稠清澈的素辉附着在移动的云上。层层累积的云层遮挡住月亮,天空逐渐黯淡下来。

立于土坡之上仰望北方天空,那颗引人注目的恒星因失去了月光而更加明亮。不染纤尘的光点如切割好的钻石,却又如同终点的指示灯孤高冷彻。

温柔又强大,善良又纯粹。

半晌,遥才转头去看身旁的人。

这令人捉摸不透的青年仰首而立,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阖眼迎面感受夜风吹拂。仿佛即将与自然融为一体,伫立于黑暗但却似是有披拂星辉旋于周身,正置身于荒野之中享受与天地同在的孤独感。

竟有些像因出逃成功而失去逃亡的意义却无比虔诚的亡命之徒。

鬼头遥感到自己的心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剧烈地颤动起来。

活于人间,却逃离人世。

明明可以避而不答,沉默不语,故作愚笨,融入纷杂吵嚷的人间烟火。

不晓人事,不知变通。看似伫守,实则逃亡。

是迫不得已被流放至孤独的世界无法归去,还是孤高燃烧的灵魂不容许自己与俗世相融而不再回头。

究竟是谁在逃亡途中迷路不归呢。

“这就是北极星。”良久,他保持仰望天空的姿势睁开双眼,目光内似乎仍有光芒闪烁,“看到了吗。如果今后的日子再找不到路的话,不用去理会其他困扰你的东西,只是一直望着北极星就好。如果找不到方向的话,我还会继续像这样带你逃亡的,直到你找到自己的启明星为止。”

“坚持你自己所认为的正确。因为相信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遥。”

真是,真是莫名其妙。

悸动让全身几近发麻,甚至眼眶发热。遥差点再压抑不住内心久寂却再次爆发的情愫。

什么嘛,明明他自己本身就像是北极星一样璀璨夺目。

一颗尚还不知自己为何物,不知自己同样身处逃亡之途的星星。

在逃亡路上指引我的启明星,早已经找到了啊。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如恒星从来只发出耀眼的光芒而并不自知,照亮四周却从不曾注意到周身有行星感受到他传递的幸福而用同样平淡但却热切的目光回望着他,试图传达也不知是否能被他察觉到的温暖。

也想为他传递幸福的这样的自己,却接连再三地犯下幼稚的错误,情绪化行事而无法应对面前的棘手状况,强装可靠却仍然轻易崩溃并且逃避。

自己真的有这般与他共处的资格吗。

坡上突如其来的夜间气流忽然猛拂过面,狂吹遥的发丝,不禁后退一步却恰好贴上了身后青年的身体。略微一颤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发出了类似于呜咽的声音,也不知有没有被风声所盖住。

“说了这么多还是不管用吗,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没有任何错。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会相信你吗。”

不等身前少女匆忙慌乱地离开,他伸出手臂将人一把揽住。

手臂作用在肩膀上的力度使人大脑一片空白,她错愕地转身,无法分辨是脚下踩到软泥地还是面前这人的主动发力,下一秒便顺势被拥进了怀中。

此刻只能听到心脏的鼓动。

“因为是你让我感到幸福了啊。”

不说出口,就永远无法传达。

眼前这恒星般不通人世的青年只是怀抱着让他真切产生并理解人类感情的不知所措又有些迟钝的少女,第一次倾诉出自己对待他人的真实感情,认真注视着她怀着显而易见的期待紧张又难以置信的双眸,微微张口。

说出那句话——

强风吹拂,除了二人外不会被人听到的生命中首次的话语被揉碎在夜空。

似乎有什么爆绽开来。

啊啊,这下逃亡到了幸福之中呢。

两颗缺陷的天体以对对方的感情寄托为引力,因为某些珍贵的人类感情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鬼头遥不自禁踮起脚尖,向对她袒露心迹的主公落下轻轻一吻。


北极星,指引者逃亡者的恒星,同时也是被逃亡的行星所环绕的启明之星。在夏季夜空中亘古不变地传递着比晦明不定的月光更加明亮的光芒

你才是真正的逃亡者。

今后未知却绮丽如夜空的路途,请让我与你一起逃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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